生而自由 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

【关周】致爱(一)

〓脑洞来自至爱梵高

   致爱,致我与你之爱,致我予你之爱

〓推荐BGM: Starry starry night

〓全文

   (一)||(二)||(三)||(四)||(五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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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

       关饕餮坐在桌子旁,对着一个脸盆大的双层蛋糕,对面是他的父母和大伯,而他正努力的在思考自己到底要许什么生日愿望。

       他闭着眼憋了半天,从隔壁班那个小姑娘笑起来弯弯的眼睛,想到刚刚过去的考试试卷,再想到他一直想要的那块看起来贼酷的滑板。

       可这些东西都配不上他一辈子一次的十八岁生日——这让他十分苦恼,甚至有点想要抓耳挠腮。他的眼睛从他爸身上转到他妈身上,又在他亲妈不耐烦的眼神里转到了大伯身上。他大伯还是那样,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。关饕餮从小天不怕地不怕,就怕大伯这种看无机物一样的目光。

       他眼睛一转,主意便上来了,“我的生日愿望是——进大伯的书房!”

       关饕餮听到他爸说了一半的“生日愿望不能说出来”卡在了喉咙里,看到他的大伯还是那种冷冷淡淡的表情,而他亲妈的眉头皱着恨不得凑成一个珠穆朗玛峰,冷冷的丢下一句“不行,换一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生日愿望哪有换的啊!而且是你们说的,只要不犯法不过分什么愿望都可以满足我!”

       “关饕餮!”

       “让他去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宏峰……?”

       “今天不让他进,他以后一样会想办法进去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知道自己这是赌赢了,得意洋洋的冲他妈挑了挑眉毛,站起来去向他大伯讨书房的钥匙。

 

       这个愿望其实也不算是关饕餮突发奇想。

       在他前十八年的短暂人生中,他有两件事想不明白:一是他爸妈为什么会给他起名叫饕餮,寓意就不说什么了——他最怕的就是签名,没个两分钟都画不完,小学时候没少因为这个名字闹笑话;第二个,就是他的大伯。

       他的大伯是个奇怪的人。常年穿着板板正正的衣服,围着细长的围巾,活像个从民国穿越过来的老学究。当然,大伯的性格也的确十分老学究——沉默寡言,独来独往。

       从他有记忆开始,就没见过他大伯有同事之外的朋友。他大伯每天的生活就是简单的两点一线,警队到家,家到警队,工作后的放松娱乐基本为零。关饕餮也好奇过,他大伯这么一个一看就闷到让人窒息的人,是怎么在警队那种地方一呆就是好几十年的还稳居队长宝座。可惜的事,这个问题至今他也没有得到答案。

       当然,大伯的奇怪不仅仅是这一点。

       他大伯的客厅里有一个鱼缸,里面养着肺鱼——不知道换过多少条的肺鱼。小的时候,关饕餮总是去大伯家玩,他一直以为肺鱼是同一条,直到他吃到大伯亲手做的红烧鱼为止。

       他记的很清楚,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去玩,大伯给了他一块鸡肉,让他去帮忙喂那条叫“老虎”的肺鱼。他也没当回事,拿了就丢进鱼缸里,可是那条鱼在那缸里游来游去,就是不吃那块鸡肉。他想尽办法也没让那鱼张口,只得向大伯求助,“大伯,老虎怎么不吃啊……还是应该喂鱼食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认生。”他大伯好像毫无不在意,“你把它捞出来,拿到我这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彼时的他完全想不到,这条倒霉的肺鱼就因为没吃自己喂的鸡块,被他大伯开膛破肚做成了红烧鱼。直到现在,这件事都可以算是作天作地的关饕餮最难以忘怀的童年阴影,并且没有之一。

       他也曾经自以为是孤家寡人的大伯对自己疼爱有加——这肺鱼居然不认识他,所以干脆祭奠他的五脏庙。可没过多久,他发现实在是自己想太多。他大伯热衷于让每一个有幸进那个房子的人去投喂老虎,老虎如果不吃,那么晚餐就是它了。

       最后一件事和前面两个比起来,反倒不显得那么奇怪了——虽然它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身上还是怪异的让人窒息。

       他大伯家有一间卧室,常年上着锁,却从不关灯。从他有记忆开始,到如今他十八岁成年,他从未有机会踏足那房间半步。

       那个房间于他就像是个潘多拉的盒子,从小到大,他都对那个紧闭的门后的空间充满了好奇。他试过撬锁,但技术实在有限;他也曾经想趁大伯睡觉偷来钥匙开门,却被大伯抓了现行。
       那时大伯问他为什么偷钥匙,知道理由后又笑着说“原来是他,现在是你,也就你们两个敢招呼都不打就往我房子里冲。”

       大伯的笑容里满是怀念,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。他甚至觉得那一瞬间,大伯终于从冷冰冰的异世界回到了这个充满烟火气的人间。

       当然,这也丝毫没有影响他最后被大伯扭送回家,受了一顿爱的双打。

       可以说他的童年就伴随着那扇门,和臆想中门后的那个世界度过。现在他十八岁了,他想是时候推开那扇门,打开宝盒了。

       那房间和关饕餮每一种设想都不一样。

       没有柔软的床,会被风扶动的窗帘;也没有整齐的书架,干净的书桌,它和大伯家其他的房间装修截然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这个房间里没有阳光,只有惨白的灯光和厚重的遮光窗帘。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,只有一个桌子,正对着墙,墙上贴着很多被小心剪下的报纸。报纸上有图钉,每个钉子上横七竖八的拉着黑色的线。在那些层层叠叠的黑线下,正中是一张照片。

       一个除了身上的警官服,一点都看不出是个警察的男人。

       照片里的人,留着小胡子,头发有点长,发梢带着卷,刘海遮住了一小半的眼睛。那双眼睛很漂亮——狭长,眼尾上挑,即使隔着照片也让人觉得含情脉脉。

       关饕餮觉得这个人很眼熟,他盯着那照片半晌,才终于想起来是曾在父母结婚的录像里看见过这个人。

       那时候这人穿着个黑色皮夹克,带头扣了一大块蛋糕在他老爹头上,他老爹气急败坏,顶着蛋糕追了大半个场地。

       录像里有鲜花,有气球,有欢快的笑声。那些他熟悉的或不熟悉的叔叔阿姨们还是年轻的模样,围着那个人,一起凑在他的婴儿床前对他扮鬼脸。那人还趁着他老爹不备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,捏的他嚎啕大哭。

       他老娘拿着捧花过来,先是横了那人一眼,没好气的说了什么。那人笑了,眼睛弯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那弯弯的眼睛在很长时间让他难以忘怀——直至现在他都合理怀疑,自己之所以对隔壁班那个女孩的眼睛念念不忘,都是受童年偶然一瞥看到的这个人的影响。

       他也曾经追着那对便宜爸妈问这个人的事,但是得到的从来都是“一个同事叔叔现在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”这种不走心的回答。他不满意这种一看就是胡扯的答案,壮着胆子问过大伯,大伯也只说“是一个很好的人”就没了下文。

       生活有太多精彩的事,遗忘总是比记得容易。时间一长,连他自己都渐渐将那种莫名的执着抛在了脑后。

       却没想在十多年后的今天,在这扇困扰了他整个童年的门的后面,又见到了这个人。可那一整整一面墙的剪报让他感到某种不安,他用手撑着桌子,努力想要看清那些大小不一的方块里的字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本报讯,为贯彻落实公安厅部署的‘飓风津港’打击黑恶势力违法犯罪专项行动,我市公安在市委市政府部署指挥下,拉开了向涉黑恶犯罪发起凌厉攻势的序幕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本报讯,2月27日下午,‘11·19’专案潜逃人员黄某被抓获。‘11·19’专案是指去年发生在我市的恶性人口拐卖案件,此案涉案人员众多,受害者多达几十人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“本报讯,昨日晚间十点左右,港口某货场发生爆炸。据悉,此次爆炸是由于工作人员操作失误所致,目前尚无人员伤亡报道……”

 

       他才看了几条,就被匆匆进来的老爹拉出了门,他挣扎了一下,还是拧不过当过武警的老爹,只有在老爹“就一破房间有什么好看的!”的抱怨中心不甘情不愿的被拉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大伯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,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削一个苹果,“满意了?”

       “大伯……那个人……是谁啊?”

       “不是早就和你说了么,原来和你妈你大伯一个支队的同事。”他老爹看起来十分不耐烦,“你这破孩子多大了都,怎么就对着他念念不忘。”

       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福至心灵还是鬼迷心窍,居然脱口出一句“祖传的吧!”

       从墙上报纸里零碎的信息,和父母这么多年的讳莫如深,他其实也隐隐猜出这个人多半出了事。但他只当这事和大伯有关,所以大伯这么多年,总是念念不忘——毕竟就那个录像来说,这人看起来和自己一家人的关系都很好。

       所以他其实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出了差错,但房间里的确因为他这突如其来起来的回答陷入一片死寂。

       只有蜡烛燃烧时发出的细微的噼啪声,混着他大伯水果刀划过果肉时的摩擦声,像极了某种风雨前的平静。

-----TBC----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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